大明帝国史（216）

朱元璋

下图，（明）吴伟《灞桥风雪图》，故宫博物院藏。



——飞翔借以形象描述王冕之冀州行。

舍舟骑驴，王冕和张辰更是备受风雪苦寒之煎熬！

冀州地界，荒凉不堪，城郭如同村庄大小，百里之内，人烟稀少，与江南城邑相比，根本不值一提！当年的袁绍大本营，竟落得如此下场！
大雪飘零，寒风刺骨。王元章他们难得遇到一条小村庄，却发现根本没有商店售卖粮食、酒水之类江南常见的物品！

——真不知三十年前的马可•波罗是怎样走过这一带的！怎么王冕笔下的《冀州道中》竟是一片的衰败萎靡！

好不容易，他们发现前面一所农户，建在大桑树旁，似乎一个小酒店。于是，匆匆上前敲门询问：可否借用厨房一用，借宿一晚？
——什么叫“借用厨房”？
——说明王冕、张辰二人真的是银两无多。只好借用别人的厨房，自己做饭！
——不过，这种“旅游”方式，如今成为风尚了！王冕实际是这种“借厨房一用”的旅游方式的祖师爷！

开门的是一位老者，十分好客，他把二人迎进屋内。吩咐仆人（还有仆人？）端来热水，给客人暖手，又拉着客人，坐在火坑旁取暖。当然，也带着王冕的驴子到后院喂草料。

——如此说来，何破败之有？
——不忙，不忙。

王元章与老者交谈，才知道老人家内心的苦楚——

老朽，本是名望之族，世代知书达礼，是儒学世家。自从蒙古国据有天下后，几代人都没有读过书了！自家子弟都入伍当兵，整天带着杀人武器，四处戍守。难得有一两个好儿孙，都不过是官家的走狗鹰犬。老朽也是其中一个！如今垂垂老矣，竟然一字不识！连老祖宗留下的族谱世牒，都不认识！更不要说老世代宗族留下的礼仪孝义了！每每念及祖宗事业，老朽只有长嗟短叹！

老人家看看王、张二人，说：我真希望，儿孙中，能有像你们一样的读书人！那么，我家门庭不至于泯灭于胡尘之中！

——哗！

在冀州，在中书省辖区，在离元大都直线距离不足三百公里的冀州，竟然有这么一种呼声！

莫要让我家门庭，泯灭于胡尘之中！
王元章、张辰第一次听到来自乡村老舍中传出的中华文明的呼救声！

王元章，多谢你！
你的《冀州道中》告诉全世界的人民：中华文明即使蒙尘百年，仍然生命力顽强！
它——她（祖国必须用“她”），在风雪夜中，一未名老者的口中，顽强地挣扎着，生存着！

王元章的感想是——

我闻忽太息，
执手空踌躇。
踌躇向苍天，
何时可能苏？
饮泣不忍言，
拂袖西南隅。

——王元章想到了什么？
是什么让老人家几代人成了文盲！忘了祖宗？忘了自己的根源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