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贪官 于 2011-12-29 23:30 编辑
看看我们的父母官是怎样对待孩子的生命的:
1994年12月8日,新疆克拉玛依“友谊馆”,288名参加文艺汇演的孩童葬身火海,那句扑朔迷离的“让领导先走”如羞耻符般刻进国人心里。遇难孩子的家长被统称为“12·8的人”,这标签压得他们至今无法从极寒中解冻。
克拉玛依城西5公里,小西湖墓地C区,第一缕阳光打在潘艳和刘伟伟的墓碑上,这是一座连体墓,好让逝去的孩子在天堂互相作伴。墓碑紧紧相连,像一堵打不开的大门,阻断了人间和天堂。
17年前,1994年12月8日的克拉玛依,依旧是一扇扇打不开的大门,门里是已经被大火和毒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中小学生,门外是正值壮年的父母在哀求、哭泣和呼唤着孩子的名字。这是一场为迎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“两基”(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、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)评估验收团而举办的专场文艺演出。克拉玛依全市7所中学、8所小学的学生、教师及有关领导共796人参加了汇报演出。演出过程中,18时20分左右,舞台纱幕被光柱灯烤燃,火势迅速蔓延至剧厅,各种易燃材料燃烧后产生大量有害气体,由于友谊馆内很多安全门紧锁,终酿成325人死亡,132人受伤的惨剧。死者中288人是学生,另外37人是老师、家长和工作人员。
门里逝去的生命安静地躺在了小西湖墓地中,似乎没有什么变化;而门外丧失孩子的家长如今已迈入老年。他们大都情感阴郁、不愿多说话,怕别人提起那场大火;他们因没有拿到孩子的《因公牺牲证明》而得不到社会对他们的尊重和物质上的倾斜;他们育有幼子,却没有自信去开家长会、带孩子去公园玩——他们往往被认为是孩子的爷爷奶奶;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是90年代末期退休后换算的养老金,但因退休早、工龄短(平均比正常退休职工短了近二十年),养老金提高每次都是最少的,永远是最少的。六年下来仅提高部分已比正常退休职工月收入少了五、六百元;最重要的是,任何人退休后都可以靠自己的养老金无忧无虑地安度晚年,他们则不同,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,可孩子(不是孙子)才十来岁。如今供养一个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已使他们捉襟见肘,今后要靠微薄的养老金供养自己和孩子上高中、大学,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,更不敢想象以后还面临着孩子的工作、房子……
这样一个群体,因大火被打上了“12.8的人”的烙印,这个最初外人叫的名字如今已经成为他们的标签。
记者手记:从开始到现在
写这篇手记的时候,我还在遥远的尼日利亚。
从开始到现在,我都不知道为何要去打扰这些克拉玛依大火遇难者的家庭。我至今仍忘不掉半白头发的史忠福带着我排队买烤馕,老人站在乌鲁木齐寒冷的街头帮我打车。那天,我采访完这些家庭,史叔叔送我。
接到这个选题,缘于我曾经的同事、一位非常优秀的图片编辑老翟。那天,我在昆明。听完他的电话,在不到24个小时里,我来到了克拉玛依,从春城慵懒的阳光中直接坠入了新疆的严寒。
其实,天气寒冷可以冬衣抵御。但,心里寒冷,那种极寒,似乎无药可解。
温暖我,就需要靠近我。对于“12.8的人”来说,曾经的贴心小棉袄已经离开父母。父母也已经从青壮年迈入老年,他们越来越需要温暖,需要被尊重,需要被关心。哪怕,17年过去了;哪怕,许多人觉得他们已经释然、他们已经从冰冻中解冻。
那只是外人的想法。徐红发给友人的一条短信这些写道:“一杯清茶,整夜未眠,一段往事痛苦不堪,原本坚强的我再一次让你看到了我的脆弱,‘12·8’是我心中无法解开的心结。解开心结要靠自己,道理我明白,但‘12·8’就是内心挥之不去的伤痛,我也努力地尝试把它忘记。”
他们是一本翻不完的书,里面有讲述不完的故事。
且听他们说说话。
2011这趟列车驶向终点站。
过去一年,太多的事件,奔袭而来,又喧声潮落。
常有人批评,我们的民众缺乏记性。一哄而上,又一哄而散。媒体人往往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上一场事故,便匆匆赶往了下一场灾难的路上。还不及停止悲伤,下一个坏消息又砸窗闯入。
说不清,这究竟是灾难频仍的原因,还是由它生下的孽子。
在追求幸福的路上,我们并未走得太远。只是脚步太快的我们,忘记了如何驻足。
过去一年,我们手心还攥着些什么? 是小伊伊被抬出D3115列车的无助眼神,还是中秋之夜孩子在夫夷河畔的呼告?
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已轰然驶过,第二个十年我们渐入腹地。当再一次年终降临时,我们愿意将视野放宽一些。试图在失忆之海中打捞几座倾沉的岛屿。
我们为什么要驻足回望?我们为什么要长久地记住?
让每一个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儿都值得珍惜,让每一次事故都铭刻在心,成为一堵坚实的墙,坚定地站在荒蛮之地,护卫家园:这里不可以再有悲伤重复,这里不可以再有肆意胡闹。墙内,风雨可进,国王不可进。
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,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无动于衷。唯有在记忆基石之上,可重建善意与鲜花之国。
从明天起,做一个有记忆的国民。记住、追问、前行。
曾经激荡,永不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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